48. 欺瞒罪

何楚云一回房就见到了坐在榻上那个一脸阴沉的俊朗男子。

是邓意潮。

他端坐在榻边中央位置,两腿微微敞开着地,穿着一双玄色云纹锦靴。

双目失神,一言不发,何楚云从外面回来他却没有起身相迎,亦没有看向她,只是略微仰着下巴,涣散的目光似乎落在地面。

许是睁眼睁得久了,他眼角有些发红,眼仁里爬了几条血丝。

何楚云侧头让喜灵下去。

气氛沉重,喜灵也瞟了两人一眼,随后道了声‘是’,关门退下。

何楚云状若无人走到屋中央的茶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接着施施然到屋东靠墙的书案旁坐下,提笔准备写字。把他忽略得彻底。

邓意潮没有立刻发狂,而是压着嗓子,沉声质问道:“去哪了?”

何楚云置若罔闻,在纸上落字。

邓意潮见她这样终于是忍不住,抬起头盯着她恶狠狠地又问了一遍:“我问你去哪了?”

他今日来时已经想好了,他准备向她保证,日后好好争取家业,届时名正言顺地娶她,做她的丈夫。

若是真的没能继承邓家,他也尽量多拿些分量,免得她嫁给他之后吃苦。

她这么娇贵,吃的用的定是要最上等的。

可她呢?他满怀期待地来寻她,她却连招呼都不打就出了门。

她去见了谁?是那个黄连英吗?zuqi.org 葡萄小说网

他们做了什么?

邓意潮似是彻底疯了。

他真的想将自己栓到何楚云身上,时时刻刻都与她在一起。

这样便能知道她每日都做了什么。

也不用总是提心吊胆,担心她爱上别人,抛弃自己。

何楚云还在写写画画,手中勾勒不停,“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她回得云淡风轻,像是在回下人禀报府内杂事一般。

邓意潮嗤笑一声,有些破罐破摔,“我是你未来丈夫!女子从夫,我怎地就不能管着你!”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管她,他怕她,哪敢管她。

可他又不得不管,不得不忧。

只能试图用那拙劣的训诫来束缚她。

她这样好,这般美。任谁见了不会动心?

他既委屈又担惊受怕,他已经失去能给她一个孩子的能力,若是成婚前她被哪个贱人勾了去可如何是好。

那天他气冲冲地跑出去,想冲去吟湘坊一刀将那贱人砍成两半。

可刚跑出何府就冷静了。

她对那个人那么在乎,他若真将人杀了,还不知要被她如何记恨。况且那人只是个低贱的乐奴,不成威胁。

等两人成亲,事情落定后,他身为她的丈夫,自然不可能同意妻子养一个私奴在家里。

于是那晚他在外面寻个荒废院子,乱砍胡砸一通,怒气彻底平息,才在院中央丢下了个钱袋子回了邓家。

这气他缓了两天才散,今天本来是找她道歉的。

没成想又受了顿气。

她怎么能又随便出去见别的男人。他是她未来丈夫,凭什么不能管她!

邓意潮眼神阴鸷,瞧上去气势十足,可却是个外强中干的。

他虽然发着脾气,但内心却是怕极了她不理人的模样。

语气凶狠泼蛮,但内心却在暗暗祈祷她能与自己解释。

只要她随口胡诌一个借口,说是今天出去没有见什么男人,而是办事去了,他就什么都不再问了。

可她哪是吃硬来这套的人。

什么叫她是他的?!

何楚云听言敛了敛眸子,将手中的笔搭到青玉笔架上。随后缓缓起身走向邓意潮,走到他近前。

她站着,邓意潮坐着。她正好稍稍高了他半头。

邓意潮看着她越走越近,心也跟着越跳越快,慌乱得快碎成好几瓣。

何楚云对他柔声笑了一下,随后扬起手便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看来近日是待他太过宽容了,让他如此失了分寸。

这一巴掌打得狠,动作不小衣摆飞扬,何楚云低眸看着怔住的邓意潮,冷声嘲道:“你算什么东西。”

邓意潮被打得嘴唇微张,不算白皙的面庞被打得涨红。

她从来没有如此重地打过他。

这巴掌将他打醒了七八分。

听到她冰冷的声音,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这些日子浑浑噩噩,如今大梦初醒,他方知自己这些日子被不安支配的头脑有多不清醒,做的事有多蠢。

她不喜欢别人管束,不喜欢被人顶嘴,不喜欢无理取闹任性妄为。就如她所说的那般,她愿意,才会惯着他宠着他,若她不愿,那他就什么都不是。

之前都已经受了教训,他怎地就记吃不记打!明明是来求和的,却将事情弄得更僵。

邓意潮忙转回头紧着眉头看向她,似乎是想要赶紧服软。

可一对上她的眼睛,却被那眼中的嫌恶扎透了心脏。

她从未涌这般厌烦不耐又冰冷的眼神看过他。

邓意潮久悬的心终于被利刃击穿。

他完了!闹过了!

知道事情远远超出了能控制的范围,他吓得浑身颤抖,身体瘫软从榻上滑落跪倒地上。

果然,他听到了如死囚行刑时判签落地一样骇人的话。

“你走吧。”

何楚云本来耐心就不多,今日一闹,让她一刻都不想再忍受这个疯子了。

“你我到此为止,以后莫要再来了。”

他快速微摇着头,“嫂嫂……不……”开口,已泣不成声。

这一声像是划开了一个口子,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抓住了何楚云的裙摆,泣血涟如,猛晃着头,“不要,嫂嫂,嫂嫂!别不要我,求你——”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是潮儿错了,我该死!我只是太爱嫂嫂了!”

这是他第一次直言自己爱她,却没成想是在这种情形之下。

可他这一句两句情爱之言,哪里能打得动何楚云。

她向后退了一步,将衣摆从他的手中解放出来。

轻蹙眉头,面上带着毫不遮掩的嫌恶。

邓意潮手心一空,仿若五脏六腑也被挖得一干二净。

他咽了咽喉咙,跪着上前又抓住了她,“求求你了,嫂嫂,我再也不敢了。求嫂嫂原谅我吧!”见何楚云没有表情,他继续恳切哀求,“求求嫂嫂!”

“我以后听话,再也不与嫂嫂顶嘴了!嫂嫂别不要我,我不能失去你,饶了我吧嫂嫂!”

说罢,他似乎毫无办法,只是颤抖着嗓子轻声恳求:“好吗……”

见她不作声,邓意潮像是瞧见了海市蜃楼中的沙漠甘泉,自我欺骗。

“嫂嫂,你若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太好了!嫂嫂,我日后好好听话,再也不与嫂嫂作对了。我们好好过日子。”他双手捆住她的双腿,将她圈进自己的怀中,侧脸贴着她的小腹,哀恸之声传进她体内。

何楚云收了表情,淡着脸,伸手轻轻就将他掰开了。

她坐回榻上,就在他方才的位置上,倾着头,左右瞧了瞧地上憔悴癫狂的人。

这才几月,竟已物是人非。

刚认识他时,他还是个翩翩少年郎。

如今却只像条卑劣的疯狗。

叫人生厌。

她现在连半个字都懒得与他讲。

不想多费口舌。

何楚云不再开口,任他在那哭闹,唱着独角戏。

邓意潮见她依旧毫无动容,心凉了彻底,又跪行到她面前。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她不是喜欢听话的嘛,不是喜欢奴隶嘛!

他都可以做,什么都能做。

这念头还没等在他脑子里走一圈,就急得他抬手自扇巴掌。

仿佛何楚云不叫停,他就算是将自己打死也不会停。

不知扇了多少下,他的脸肿胀骇人,嘴角还流出一抹血。

直到打得自己头昏眼花,他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又连连叩头。

地上铺了薄毯,都能听到咚咚作响的磕头声,可知他有多用力。

可何楚云不是傻子,如今面对总是无理取闹的蛮子,她已是软硬不吃。

她说过,她若不愿再哄着他,他便什么都不是。

邓意潮似是磕累了,最后一下叩完没有再抬头,额头贴着毯子恸哭不止。

“我听话,我再也不敢了。”

可何楚云还是一言不发,眼底带着凉意。

他从来都不知她如此冷漠。

强硬不行,服软自贱亦是无用,他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忽地,他又想到了另一个法子。

她不是还喜欢他的身子呢!

对!

邓意潮慌不择路,粗鲁地将衣衫撕开,褪了个精光,袒露出肌肤。

何楚云瞧着他那低贱样子,想起之前调侃过他的话:不如勾栏的小倌。

她摇摇头,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为了情情爱爱之事如此轻贱自己。

他脸上都是水,分不清是落的泪还是急出的汗。

“嫂嫂,求你了,只要你还要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似乎此刻叫他自尽没准他都能寻口井跳下去。

这下何楚云才是信了,叫他做什么都可以。

本想说他这承诺对自己并无价值,但左想右想,还是觉得眼前之人有可用之处。

那广荣是个纨绔,邓意潮亦然。

广家生意那头邓意清可以去办,广荣自身,还真得需要邓意潮这个蛮子去寻麻烦。

可此次之后,她也断断不能容忍邓意潮再干涉她的言行。

“嗯。”

她终于发了声,虽说连口都没张,可却给了邓意潮莫大的希望。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双目圆睁,又愕又喜,“嫂嫂!”

“嫂嫂原谅我了是嘛!”

何楚云抬脚踢上他的胸膛,邓意潮立刻轻哼一声,好似她将他的心脏踩扁了一般。

邓意潮知道何楚云此刻有了软意,遂顺势伸手抓住了她的小腿。

“嫂嫂!”他叫得动情可怜,若是旁人见了还不知要如何怜爱。

他牢牢抓着她的腿不放,挤到她身前。

随后仰首带着后怕朝着她的唇贴去。

何楚云向后一仰躲了过去,伸出手指抵住他的唇,“跪回去。”

邓意潮本想再去吻,却想到刚承诺日后要好好听话的事,便立刻跪了回去。

眼巴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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