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石律师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公证处的职员虽然一本正经面无表情地做事,看向他的眼角的余光里,还是多了丝不屑。他掏出手帕抹抹额头:“庄意文,我下午2时到。”

坐进车里,逸南看到意文的脸色微微发青,小小的鼻尖隐隐有汗珠。“麻烦你,我想去一下铜锣湾隆盛珠宝?”她问。

“好的。”逸南没有问她想做什么,直接将车开发过去。

推着意文进入珠宝行时,所有的职员都面露诧异之色。她们都认识意文,庄氏没有破产前,是这里的常客。虽然有些惊奇,但还是有接待小姐迎了上来:“庄小姐,您想看点什么?”一语出口,那女孩便捂住了嘴,知道自己失言了,庄意文车祸失明,在香港这个小小的弹丸之地之地,鸡毛蒜皮都是新闻,更何况这样的事,早就传遍了。接待小姐满脸歉意地望向逸南。逸南淡淡笑笑,并不做声。

“丁太呢?我想见她。”意文没有计较,开口问。

“她在办公室,我这就请她过来。”小姐如释重负,迅速走开。

不一会,一个中年贵妇匆匆出来,她已不年轻,但得体优雅的打扮使得她风姿卓越。

“意文。”她握住意文的手:“我昨晚刚从巴黎回来,怎么会这样?”

意文轻轻抽出手,“丁姨,我等钱用,您看这些值多少?”她拉开手袋。丁太扫了一眼:“到我办公室再说吧。”

大家坐定,丁太吩咐小妹送咖啡来,又问逸南:“请问您是?”

逸南笑一下,“朱逸南。”看了意文一眼,“我是意文的先生。”丁太微微张开嘴,露出吃惊的表情,很快便掩饰了,伸出手:“丁柏丽,认识您很高兴。”

“丁姨,您说这些能卖多少钱?”意文不耐地打断他们。

丁太接过意文的手袋,打开看。

几根小小金条,一些珠宝首饰。一个小小黑丝绒袋子是三颗极美的裸钻。不大,成色很好。逸南认出是那日庄显臣欲交给他开公司的那些首饰,是庄太何卓玲的陪嫁,所以,没有在这次财产清算中。首饰的款式已经很旧了,光泽也不如前,办公室的冷光灯下,闪着清冷的光,和它们的年代一样久远而凄迷。

检视了一番,丁太问:“你想要多少?”

“二百二十万。”意文说。

丁太面露难色,这些东西,明眼人一看,最多值一百万。丁太的沉默,让意文意识到其中的差距,她急了,摸索着从脖子上摘下一根铂金链子,吊坠是颗精致的梨状钻石:“加上这个,在您这里买的,爹地花了二十万。”

丁太摇头,“意文,”逸南冲着丁太摆了摆手,示意她噤声,然后,掏出支票本,开出二百二十万的支票推到丁太面前,丁太以寡妇身份接手丈夫遗留的珠宝行,商场拼杀,阅尽世间百态,早已修成人精,这种情况怎会不明白,脸上立时漾起笑意:“好的,意文,我开支票给你。”

意文松了口气,逸南看到她额头细碎的汗珠。接过丁太递过去的支票,她紧紧攒住。手指关结都发了白。

“谢谢,丁姨。您这份恩情,我只能来世再报了。”她的脸上,闪出凄然。

“这孩子,说什么话。你有这样一表人材的先生,今后,一定会过得幸福的。”丁太由衷地说。

“幸福。”意文嘴角抽动一下,“什么人和我在一起,能有幸福可言。”意文冷口冷面。

丁太还欲开口,逸南微笑:“好了,丁太,今天打扰了。我们走了。”

丁太看看他,逸南递了个眼色,她忙道:“好好,我不送了。”

逸南送了意文出来上车,然后道:“意文,你稍等一下,我拉了点东西,回去拿。”意文嗯了一声,倦倦地靠在车椅上。

回到丁太办公室,丁太已着人将散在桌上的东西归拢,用一只盒子装妥。逸南伸手取过,“今天非常感谢您。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

逸南走到门口,丁太开口唤道:“朱先生。”

逸南回头。

丁太满脸微笑:“上个月,我在巴黎参加了一个定制时装周,D&W首席设计师,MR。SUD,很荣幸能在香港见到您。”

逸南浅笑:“丁太好记性。”

丁太看着他说:“我不知道你和意文中间有怎样的故事,但我看得出来,她没有接受您。意文一直是个好孩子,可能家庭的变故让她有点异常,你要好好待她。”

“我会的。”逸南礼貌地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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