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年前在是一家，不必客气！不必客气！请坐！”袁野招呼客人坐下。嗯，好像袁崇焕才是真正的地主啊！俩人随即攀谈起来。袁野感谢对方照顾自己的生意，袁崇焕感谢去年松江府遭水灾时，商社捐了3000石稻米救灾。两人越说越近乎。
“威霆，你带这么多人来，是……？”地方上一下涌进来这么多人，作为一个地方官问一下，是在履行正当职权。
“郑芝龙一伙海盗，肆虐福建沿海，挡了我的财路，我过去将其铲平。”袁野很是豪气地说。
一听说铲平海盗，袁崇焕立即来劲了。这家伙的本质就是好斗。“威霆真乃袁家的好儿郎啊！该！真该！我松江府也是深受其害啊！很多商户都被海盗害的家破人亡啊！你的兵够不够，要不要我派兵帮忙？”袁崇焕主动请缨。
“如果有本家支援，我就有万全的把握将其彻底清除了。野，先再次谢过。”袁野一听，立即答应了。不管这些衙役有没有用，可其毕竟是官军啊！比袁野的人更加名正言顺。
“好，什么时候走，下官亲自带队前往。”袁崇焕立即来了精神。
“好的！咱们后天出发。张掌柜，出发前给去的兄弟们，发一月的军饷。”袁野很是大方地做出了安排。
袁崇焕很兴奋地谢过。“还要不要沿途的州府帮忙，下官可以派人去联络。大家都是被海盗害苦了啊！”袁崇焕进一步说。
“那当然好了。如果有沿岸的宁波府、台州府、温州府的人加入，那就更有把握了。只不过联络他们要费些时日，咱们等不及啊！”袁野有些担心地说。
“这个无妨！下官派人去联络就是。即便他们没有参战的机会，可他们会给本家联名上奏请功啊！”袁崇焕颇为老到地说。
“也好！就劳本家啊！”袁野心说，联名上奏请功也许是真的，可你们要分一份功劳也是真的。
“那就这样，事情紧急，我立即就把人撒出去。”袁崇焕立说立行，跟袁野再约定一些事情，就立即上轿回府了。
“大掌柜的，这事靠谱吗？”张焘有些不相信地问。
“他们就是跟着观战的。最多能摇旗呐喊几声。就是这几声，咱们花些钱也是值得的。你想想，咱们主动挑头打海盗，可是省了官府的大事了，他们给咱们请功是必然的。还有，沿岸州府的商户感动的也得稀里哗啦地哭啊！你随即再施点恩惠，这些商户就跟定咱们了。人心，就是财富啊！”袁野高兴地分析说。
“还是大掌柜的看得长远啊！属下受教了。”张焘随即一副很受教的样子。
“兄台，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些虚的。你这几年的成绩有目共睹，可以说立下了汗马功劳。我对你是很信任的。我这人不喜欢听奉承话，就看其做了那些实际事。说句很粗俗的话，你只要为我赚钱了，就是骂我几句，我也会欣然接受。我喜欢敢说诤言，能办实事的下属，像唐太宗之于魏征；不喜欢只会奉承拍马的人。”袁野直截了当地说。
这句话，让张焘很是受用，颇有一番路遇知己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在袁野的圈子里，无根无底，也就是和孙元化有些相熟（教友）。现在袁野和自己倾心相交，并且信任有加，他能不感动吗？“大掌柜的请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将上海和九江两处的事情办好。”
“现在，咱们已经积累下了不少的钱，下步的重点就是放量做大，力争成为整个大明最大的商户。这件事就靠你和瞿先生了。不要怕那些盐商，他们有钱有势，咱们却是有钱又力。‘有力’，就是咱们有武力，有一支武装船队，敢给明军水师叫板的船队。这次我将船队和商贸分开，就是要让船队疯狂地成长。辽东战事很快就会结束，可是天下依旧不会太平。朝廷作难的事情也会接踵而至，此正是我辈奋发图强，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野，希望和张兄一起成大事，建大功业。”袁野颇为交心的说。
“焘也愿意！”张焘激动地说。这下，两人交谈的就更热烈、更诚恳，更倾心了，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张焘随即提出在上海修筑超大货仓的建议。袁野立即同意，并加码在宁波也修建一处。张焘会意，因为宁波靠海更近。袁野还另外授权张焘继续沿长江向上游地区发展，直至荆襄。这让张焘倍受鼓舞。
终于要出发了。袁野和袁崇焕并肩登上载重500吨的铁龙骨、铁包皮的大船。旗舰船长萧何厚兴高采烈地给袁崇焕一一介绍船上大炮和战船的性能，袁崇焕看了赞不绝口。“起锚！开船！”打头的依然是黑金沙。八条战船一字排开，拉扯着几条松江府自备的小船，顺流而下。进入长江后，挂上大帆，借着西北风陡然加速向南方驶去。
“我已经派人去了杭州府和宁波府。再远一点的只好沿途联络了。”袁崇焕得意地介绍自己的安排。
“只要他们能来就行了。本家不必多虑。郑芝龙虽然号称有船千艘，在我眼里那就是纸糊的，根本不堪一击。到时候本家只管观战就是。船上有24倍的千里镜，对方船上的一切尽收眼底。清楚的很！”袁野极是自信地说。嗯，比‘很’加了一级。
“威霆，郑芝龙既然能够横行福建沿海，想必还是有些本事的。”袁崇焕提醒说。
“袁大人，郑芝龙是很厉害，可是他碰到咱们的船，根本就是毫无还手的机会啊！我们的火炮比他的射程远，他打咱们的船够不上，咱们打他却是一个准。就是他的船多，靠上来几个，打中咱们的船了，咱们的船裹了一身铁皮，却不能伤咱分毫。就凭这一项，咱们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萧何厚分析说。
“也是。”经萧何厚这么一说，袁崇焕是真得信服了。
“这船箍得好啊！走怎快，还这么平稳。花了不少钱吧？”袁崇焕问。
“这船是我们大掌柜的亲自设计、监造的。这样的船，咱家的造船厂一月就能有一艘下水。这么好的船，买可是无处买啊！”萧何厚打开了话匣子。
“是威霆你设计，监造的？”袁崇焕很是不解地问。设计，这个词他可是第一次听说。
“就是大掌柜的画下来图，标明一块一块的尺寸，由箍船师傅比照了下料，然后往一块装。”萧何厚比划着解释说。
“威霆可是多才啊！”袁崇焕感叹。
“这算啥！玻璃熔炼炉，炼钢炉、千里镜、炼焦炉、竖井煤矿、煤油提炼厂、火药厂都是俺们大掌柜的亲自设计、监造的。就是用开采铁矿、锰矿、钼矿，都是俺们大当家的手把手交给工匠的。”萧何厚如数家珍般地夸耀着他们十分爱戴的大掌柜袁野。袁野呢，既不怂恿也不制止。他已经起了收服袁崇焕之心。这可是一员大将啊！有心劲，敢坚持，有野心，敢冒险，还有不拘一格的思路。
“威霆，你有这么大的家当？”袁崇焕有些不相信地问。
“怎么？本家，眼热了！要不要辞官和我合伙作生意？我一年开给你两万贯钱的薪水？”袁野笑着问。
“还是算了！我不沾你这光。阮集之有句话说得好，‘无子一身轻，有官万事足！’等我有了儿子，再给他攒家当吧！”袁崇焕笑着婉拒了袁野的提议。袁野笑了笑，不再说话。
“阮大人家的戏班子唱得多好啊！就是大掌柜的不喜欢这个。”萧何厚很是惋惜地说。
“我有我自己的事情。小时候四书五经没有读好，再不钻研些奇技淫巧，指靠啥吃饭啊！考秀才、举人、进士，反来掉去就是那几篇文章，我这奇技淫巧可是学无止境啊！不多花些功夫咋行。”袁野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过是装的。
“大掌柜的就是不知尽足，连洋教士都五体投地佩服你，你却还是那样苦自己。不是风餐露宿的荒野查勘，就是蹲在实验室里摆弄你的那些模型和瓶瓶罐罐。一天都不适闲。”站在一旁的党守素发言了。
“我是穷怕了啊！想当年，我穷的都光屁股了，一身衣裳还是央求路过的茅止生施舍给地呢！”袁野自揭短处说。
“哈哈！哈哈！”袁野这句话把众人都惹笑了。他们是太喜欢这个说话随便，穿着朴素，没有一点架子的东家了。
“萧船长，你们东家有多少身价啊？”袁崇焕这是说给袁野听的。
“不知道。大掌柜的身价变化的太快了。有时多，有时少。年初吧，他还有几个闲钱，不过他弄起了一个煤铜矿区，一下子花了十几万贯，还有一个铁矿，钱就少了。这一次，他带俺们6000多人南下，估计也得花几万贯吧！如果哪个煤铜矿区投产了，一年回了本，到明年，也许他就能每年多赚十几万贯了。可是，没准他有看上了什么，就又把钱花出去了。不过，估计一年有个百十万贯的进项，这个是少不了的。要不，跟他吃饭的就有两万多张嘴，他咋养啊！”萧何厚啰啰嗦嗦地说。袁野还是哪个态度，不鼓励也不制止。
袁崇焕一听袁野一年有个百十万贯的进项，就有些心动了。因为有钱了，是可以办很多事情的，是可以帮助自己实现远大抱负的。地方上修桥补路，城墙修缮，办学、赈灾、救济孤寡，都需要钱啊！如果办好了这些事，他就是能臣了，升迁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他是想得到一个大富豪的支持。“威霆可是一个大能人，大富豪啊！”袁崇焕称赞说。
“本家，你也行的！杠杆的原理你懂的，你现在缺少的只是一个支点。不过，我可以给你这个支点啊！就看你怎么用了。”袁野别有深意地说。
以袁崇焕的聪明，袁野说的话是啥意思，他是知道的。不过，他现在拿不定主意。是参与其中，还是把袁野当做一个助力，他在这之间犹豫。袁野已经抛过来橄榄枝了，他是接还是不接。“这事，容我想想。”袁崇焕低头一边溜达去了。和同时代的其他船不同，袁野设计的船，第一层的甲板很宽阔，周围布设了一圈栏杆，除了前头并列摆放了三尊大炮之外，还可以装载很多货物，或供船员晒晒太阳，吹吹海风。
船队继续航行，越过杭州湾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杭州府、宁波府有船只加入。这下，袁崇焕就有些尴尬了。袁野并没有在意，反而安慰袁崇焕说：“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袁知府这样能干的。大明盛产庸官，这不是什么秘密。不光庸官多，庸兵也很多。还有哪十几万被圈在猪圈里的肥猪，以及上千万的蝗虫。”
“肥猪？蝗虫？”袁崇焕不解地问。
“我说的是不是很形象。难道十几万宗亲子弟不是这样的人吗？他们穷的除了钱，可是一无所有啊！他们除了能吃喝玩乐，还能干什么？难道那些凭着一点小聪明考取了一个什么秀才、举人，就可以不纳粮、不交税，只是吃、啃大明朝的人，不是蝗虫吗？”袁野很大胆地说。
“威霆，你太过了！也太损了！”袁崇焕笑着说。
“我只不过是敢把心里话说出来而已。本家，其实大明的情况，你是很清楚的。松江府实际上有多少田亩，交税纳粮的又有多少。张叔大（居正）大人一个清丈田亩，给大明带来了多少税收？现在的状况又倒退了回去，并且愈演愈烈。宗亲子弟越来越多，秀才、举人越来越多，诡寄的田亩越来越多，交税纳粮的田亩却越来越少，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袁野颇有些忧国忧民、痛心疾首的味道。
“自己知道就行了！何必说出来呢！你可是宁海伯！”袁崇焕制止说。
“我一年可以上缴朝廷百万两银子，可这也是杯水车薪啊！”袁野长长叹息一声。
“什么？你一年上缴朝廷一百万两银子？”袁崇焕吃惊地问。
“是啊！一百万两，只多不少。你以为我这张海外商贸的特许证是大风刮来的。那是我一年承诺上缴朝廷二十万贯钱买来的。我的众多的工厂、矿场，一年合计缴纳给朝廷税收五十万贯；同时，哪一年我还都会给驻守辽东的明军二十万贯以上的捐助。”袁野很随意地说。
“大明要是多有几个袁威霆就好了！”袁崇焕感叹。
“‘无大将我怎能虎跃龙骧！’我就是诸葛亮在世，也需要五虎上将相助啊！”袁野苦笑着说。
“这么说威霆真的看上我了？”袁崇焕有些激动。
“我很是欣赏你当福建邵武知县时上演的那一出啊！你的勇气实在是令人敬佩啊！你是一个能吏，干员、清官，你还没有被官场的乌烟瘴气熏黑，不如趁现在还有救，从官场跳出来，随我去海外开创一番事业如何？”袁野很郑重地说。
“这个，还得容我想想。”袁崇焕摇摇头说。
“清除掉郑芝龙后，我计划带几艘船南下吕宋。占据吕宋岛北部，开办几处矿场，兴办几家工厂。好好施为一番。我的几家工厂，在大明的地盘上发展多受掣肘，到国外就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只是我目前缺少一个上马能领军，下马能管民的能吏干员，我就看你比较合适。当过知县，当过知府，带兵剿过匪。你祖籍东莞，见识过不少洋人，也知道一些跟他们交往的规矩，也能很好地适应那面的湿热气候。我思前想后，没有比你再合适的了。”袁野颇为知心地说。
袁崇焕默然。要让其舍弃现在的知府位置，弃官而走，确实是很难做出决定的。“这事不急，不急！等你看到我造的大炮怎么轰击郑芝龙的海盗船之后，再作决定也不迟。”袁野很是宽容地说。袁崇焕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