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瓷厂那边，专门腾出来一座木屋，毕懋康指挥着众人用煤焦油小心地掺和着黑火药。这煤焦油珍贵啊！可不能舍了，只要能使火药成团灌进长脖瓷瓶就行。之后，插入一根比较粗的药捻，放在一边晾晒。等找到合适的比例，才进行批量拌和灌装。毕登翰很认真地在一旁记下试验数据，也就是比例。这天是晴天，农历七月，骄阳似火啊！午后，毕懋康看着晾晒的差不多了，熬好蜂蜡，学着袁野，将蜂蜡先灌装在一个羊皮口袋里，绑上一个尖嘴，插在瓷瓶口里这么一捏，就把火药封在里面了。这可不仅是节约蜂蜡啊，主要是怕把药捻弄偏了。然后再放在一边晾晒。待蜂蜡凝固，将药捻曲卷在瓶口，最后用油纸加蜂蜡把瓶口封死。这就是手炸弹制作的完整过程。毕登翰很是详细地记下了这一切。
这一天，毕懋康做得是十分的小心。好，第二天，试验开始了。用几张生牛皮围成一个围栏，给手炸弹接了一根长药捻，放在牛皮圈里。打火点燃药捻，冒着火花，“呲呲”几声，牛皮围栏内一声巨响，刹那间，只见牛皮“砰砰”崩裂，出现无数个小洞，瞬间牛皮成了牛皮筛子。嗯，这只是一次直径三尺的一次试验，依次是直径九尺，一丈五、二丈的三次试验。试验证明，在圆心半径一丈之内，爆炸碎片都能轻而易举地击穿牛皮，并且碎片无数，多得可以忽略不计。一个粗瓷瓶，壁厚大约为五毫米，哪里经受住八两（半斤，250克，一斤十六两，小两）火药猛烈爆炸的冲击啊！黑火药爆炸力再弱，也是炸药啊！再说，手炸弹弹体是瓷，不是铁，碎片多得无数，那是应该的。并且，黑火药里加了煤焦油，煤焦油的主要成为是轻油，苯酚。轻油加氢就是汽油，苯酚硝化之后就是三硝基苯酚，苦味酸。苦味酸的威力可是比TNT炸药都要烈。对，TNT是三硝基甲苯。
手炸弹有如此的效果，确实大出毕懋康的预料之外。是啊，疆州夷匪经过萨尔浒之战，缴获众多，现在的装备是鸟枪换炮了，军士都能披皮甲了。可是，你总有暴露在外面的吧，比如手、脸，就我这无数的碎片，崩到你手上脸上，不用多，只要有十粒就会叫你瞬间失去战斗力。这就是袁野设计手炸弹的初衷。手炸弹可以远投30米，又能多人同时投掷，可以无死角投掷，就是你攻到城下，也免不了受到攻击。它可是比红夷大炮方便好用多了。它还有一项威力，声音震响。如果有几颗同时爆炸，行了，不死也叫你耳朵嗡嗡半天，甚至击穿耳膜。知道打过苦仗的老兵为啥个个都是大嗓门吗？那是叫炸弹震的。说话声音小了，听不清楚。试验结果一出来，毕懋康哪个高兴啊！立即写好一份条陈，给袁野打了个招呼，就带着毕登翰和几个军士，拉着一车手炸弹进京师了。黑火药吗，只有不受到剧烈的碰撞，是不会爆炸的。再说，中间还有枯草隔着。
袁野没有管这些，第一天带着毕登辅看酒精蒸馏，第三天看硫磺干馏，之后是看炼焦设备，主要是看煤焦油收取，酒精回收利用，煤焦油粗馏。等毕懋康从京师回来，正好，毕登辅把这一套也学完了。
这蓟辽经略府所属的军备司也太给力了。自成立以来，可是连创佳绩啊！惊喜不断！特别是这次手炸弹试制成功，是大功一件啊！小木匠这次龙颜大悦，竟然在没有兵部、工部和内阁大佬的举荐下，直接下旨将军备司从蓟辽经略使司划出，归属兵部，改换门庭不改名，成了兵部的下属司。这样兵部可就有五个司了。毕懋康政绩突出，升任兵部右侍郎，兼管军备司。袁野虽然不图功名，可是，毕懋康是什么人啊，人家忠厚啊！你不要，挡不住我不报啊，功劳还是要上达天听的，其功劳仅次于毕懋康，升任正三品副将（原来参将）。其他人等都有封赏。姜家兄弟几个虽为布衣，初次受封，也一律拔擢为千总。戴云、黑金沙、黄淮河原本是千总，这次拔擢为守备。毕登翰此次立有大功，其本身又是秀才，直接拔擢为正九品所丞。只有一人未受封赏，毕登辅。
什么？熊廷弼这厮要招袁野为女婿？已经下聘礼了。不行，这么个奇人，十七岁就当了朕的副将，这可是自我大明开国之后，从没有的啊，怎能落入他人手下啊？再说这家伙可是赚了朕的不少银子，是个富豪，朕没有适婚的女儿，可是朕的宗亲里有适婚的妹妹啊！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拨拉出来一个叫朱徽媛姑娘，直接赐婚给袁野，并且要年内成婚。熊廷弼的女儿确实和其已有婚约，对了，他已经有了一房妾室了，嗯，也不多她一个，她愿意做小，朕也不拦着了，随她去吧！小木匠办这事，简直是要逆天的节奏啊！不知道我们的经略熊大人，愿不愿意忍下这口气？等毕懋康回来一学说，袁野只有仰天哀叹了！他哪个郁闷啊！对不起了，秦淮八艳，我此生只有观赏你们姐妹的份了。尼玛，我的正妻是公主啊！虽然明朝的公主尊贵不如宋朝的，可那也是公主啊！公主的老公驸马，是不允许纳妾的啊！这小木匠允许我有两房妾室，已经是开了天恩了！可恶的朱徽媛啊！你是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的啊！想想哪个可爱的柳如是，却要被该死的老货钱谦益凌辱，我恨啊！对了，董小宛，你可不能上哪个混蛋冒辟疆的当啊！卞赛啊，你也不要在江湖飘零了！我来养你！还有，李香君我给你出气，狠狠揍侯方域那小子一顿。圆圆，我决定把你留在我家的戏班里，你以后就专门唱曲给小爷我一人听，好不好？至于顾横波吗？他和龚鼎孳很恩爱的，我就不拆散他们了。马香兰干哪行太久了，就随她去吧！寇白门吗？这丫头太爱慕虚荣了。我得发了大财，才能得到她的眷顾。嗯，要快点敛财啊！听说过“扬州瘦马”吗？就是养落难的小囡，培养好了高价出售。我也可以养啊！只不过我看着，我不卖啊！小爷我有钱，又不是养不起。就图看着养眼。
“毕大人，咱那卖焦炭的事，有没有着落啊？”嗯，袁野最关心的竟然是这个。他不关心这个不行啊！这焦炭山越堆越高，又是露天放着，时间长了，会自燃的啊！这可都是钱啊！
“这个，我来不及问啊！”毕懋康不好意思地说。
“不行啊！我得为其找个出路啊，引火帽的事情，恐怕得搁一搁了！”袁野这可不是要挟！问题是他当官的俸禄，养不起这千把人啊！连补差开平火药厂、粗瓷厂，现在又加一个手炸弹厂工匠们薪水都不够。
“这个，待我连夜写个条陈，发加急送走。对了，咱可以在煤焦油上加价吗？”毕懋康可是有拐弯的心眼。
“这个，磨眼里下不下拳头啊，炼焦，焦炭是大头，再说，加得多了，我有发国难财之嫌。我不能落哪个骂名啊！”袁野摇头拒绝了毕懋康的提议。
“你也知道，火药厂、手炸弹厂车间里，是不能见火的。军备司冬天取暖，使用焦炭有限。只能期待皇上开恩了。”毕懋康无可奈何地解释说。
“我本来也没有打这个谱。”袁野情绪低沉地抚摸着额头，颇是为难。
毕懋康急着写条陈去了。袁野想了一夜，做出了决定。上玻璃项目。没有火碱，我就用芒硝加生石灰干馏反应，制出火碱（氢氧化钠）。这附近的硅砂反正多的是，还有数量很多的白云岩。对，我还有石墨，有坩埚和吹制玻璃的模具。有了平板玻璃和玻璃瓶，我就更可以大赚一笔了。要是以后我真混的不行了，我就跑到寿光种反季节蔬菜去。玻璃温室也就是造价高点。这可是民用产品，加民意产品，我看谁敢挡我。
说干就干，第二天，他就带着戴云、毕登辅、黄淮河骑马出门找硅砂去了。嗯，他这可真不是给毕懋康置气啊！这次，他是要动真的了。谁也不能指望，只能自己救自己了。我也不搞大的，能把我炼的焦炭消耗完就行。等小爷我灭了奴儿哈吃那厮，小爷我要远走高飞，省的给小木匠下跪。袁野揉了一阵额头，有了，不远的滦县就有硅砂矿，好像在叫一个什么纸马山和拐子山的地方。这俩地名特殊啊！所以袁野记住了。纸马，拐子，都够他妈的特殊的。这地方好找，从古冶朝东，不远就是。既然大方向对头，又是地上的，很快，袁野一行很顺利就到了纸马山下。
“老黄，上去看看！以后，你就是这里的守备官了！”事情还没有个头绪，袁野就开始许官了。
和黄淮河一起过来的戴云现在兼管着管道厂，黑金沙兼着袁府的司务长，就他一人没有兼职了。老黄也急啊！“行！威霆，你准备给我多少人！”这厮很实在啊，还没有就任，就问起能管多少人来！
“嗯，200人吧！多了不行！这平均一人一月5贯钱，就是1000贯啊！”袁野得算细账，现在新办的工厂没有一个赚钱的，一律的都赔钱，很是步调一致地赔银子。看来，步调一致也不一定能打胜仗啊！
“老黄，你行啊！一下就有200人，我才领100人呢！”戴云鼓励说。
“你们都行，我只带俩兵。”黑金沙很是不满地说。嗯，都是军人，有带兵的嗜好。
“你还有怨言了，掌柜的银子，还不都是让你随手沥拉出去了！”戴云不满地回击说。黄淮河没再答话，腚一撅，朝山上爬去。
“师傅，你要这山上的石头有啥用？”毕登辅问。
“来，我给你说。看到了吧，这山上的石头，亮晶晶的，咱们要将其破碎了，只要半透明的沙粒。这个叫矽沙，也叫硅砂。将芒硝（硫酸钠）和石灰石（重碳酸钙）和在一起，加焦炭烧，可以得到一种纯碱（碳酸钠）的粉末和一种叫硫化钙的结晶体。纯碱加生石灰加适量的水，搅拌，取其澄清液就是火碱（氢氧化钠），余下的叫碳酸钙（轻碳酸钙），可以制成一种在黑板上写字的粉笔。火碱加一种叫白云岩（碳酸镁钙）的石头和硅砂，在炉窑里高温烧制，流出来的就是琉璃（玻璃）了。弗朗机人的琉璃就是这么来的。回来再说硫化钙，其加热水融化可用来熟制皮子。所以这个厂子，在制出琉璃的同时，还要出用来熟制皮子的硫化钙，以及粉笔。咱们已经有石墨了，将石墨加鳔胶融合在一起，刷在木板上，做成黑板，就可以用粉笔在上面写字了。写好之后，可以很方便的擦掉。琉璃的珍贵不用我说吧！咱们可以将其制成瓶子、罐子，也可以制成平板，镶嵌在窗户上，既挡风又透明。”袁野很耐心地跟毕登辅解释。
一听说可以制出琉璃，毕登辅来劲了。“啊哦，琉璃就是这样来的啊！是硅砂（二氧化硅）、火碱、白云岩加在一起烧出来的。这样，咱们就可以赚大钱了！”
“老黄，干这个行吗？要不我过来咋样？”戴云跃跃欲试地说。
“让我说，我干这个比老黄合适。”黑金沙也想来个截胡。
“找到硅砂了，做准备吧！老黑，准备出去大量购买芒硝。戴云，准备拉细铜丝，编筛子。登辅，准备和我一起制石墨模具，还有各种反应的盆盆罐罐。这事，老费事了。我还得把姜兴盛调过来准备建窑炉。千头万绪啊！”袁野按着眉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是！”三人都接到了各自的任务。他们都知道，袁野一旦为难了，这活肯定不会轻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