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沙这厮这次又得意地矫情起来，“掌柜的，你呀太不大方，如果这铁皮上也刷上铜水该多好。远远看起来，我开的就是一艘金船了。”
“老黑，你就不怕海盗打劫？”黄淮河问。
“谁敢打劫我，老子在这条海路上是人见人怕。我不打劫他们就算他们走运了！”黑金沙立即吹乎起来。
“看到过红毛的船吗？”袁野问。现在他所考虑的是，第一步计划应该进行了。
“看到过，他们的船比咱们的小多了！只不过他们的船可以划桨。”黑金沙介绍说。
“划桨，对长途货运来说没有多大价值。只是在短途有用。”袁野眯起眼睛说。只不过，只不过，好像历史上有很多小桨帆船围攻一艘大船成功的战例。袁野待着在船长室的椅子上陷入沉思。
“老师，我看可以做一个马拉螺旋桨，放到船上来！”毕登辅眨巴着眼睛提议说。
“我看也可以。登辅，你来进行设计吧！”袁野吩咐说。
“老师，我行吗？”毕登辅有些胆怯地问。
“试试不就知道了吗？没事，我在这！”袁野鼓励说。
“再装上几门火炮吧！”黑金沙请求说。
“这还用说吗！”毕登辅鄙视地斜了黑金沙一眼。
“有这个必要吗？老黑不是说，海上没有人敢招惹他了吗？”袁野故意说。
“是，是没有人敢招惹我了，可是，我缺少欺负别人的利器啊！”黑金沙嘴硬地坚持说。
“咱们是货船，欺负别人干啥？”毕登辅故意地问。
“我想往南边伸伸手脚，和红毛鬼子碰碰。福建那边的海盗很是猖獗啊！”黑金沙说出了原因。
这下，袁野偷偷地笑了。要得就是你小子的野心膨胀。袁野取出地图铺在茶几上，“老黑，想不想让红毛鬼子吃吃瘪？”袁野盯着地图忖思问。
“想啊！我早就想了！红毛鬼子老是抢老子的生意。掌柜的，你给我好好弄几门好炮，我一定把红毛鬼子轰走！”黑金沙豪情大发。
“老黑，你船上的火炮，换装上咱们新出的火药，我估计射程能达到6里地，这样，你在射程上就有了优势，到时候，扁一下红毛鬼子那一定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了。至于福建沿海的海盗吗？主要还是以威慑为主，要想法收服他们，为我所用。把咱们的生意向南延伸，得找到一大块落脚的地方。我看东番（台湾）这地方不错，面积也大，鸡笼（基隆）、台湾窝（台湾南部地区）已经有人烟了。如果咱们能据为己有，那可是比耽罗岛（济州岛）的价值还要大啊！你看，只要咱们能将其攥在手里，就基本切断了倭国、朝鲜和南洋诸岛的联系。倭国人就不得不乖乖地和咱们做生意。”袁野诱惑说。毕登辅一直在听，不说话。嗯，这是个跟老师学习忽悠人的好机会啊！我得好好听着，记下。
“只是，红毛鬼子也是很不好招惹的。他们的火器也不差！”黑金沙有些担心地说。
“屁！他们的火器都是前装的，还都是用的火绳，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要是怕的话，我另选他人好了。”袁野故意鄙视地看了黑金沙一眼。
黑金沙心里一阵悲哀，尼玛，当家的怎么全知道这事啊！也没有听说他出过远门啊！一定是自己的人告诉他了。原本想打下来之后邀一次大功，现在被戳破了，我这脸可朝那搁啊！“我去，我打下来还不行吗？”黑金沙只好自认倒霉了。
“这事，还是我亲自去吧！黑水洋（台湾海峡）可不是哪么好过的。现在已经是八月底了，咱们现在就做准备。黄淮河呢，每月组装一艘，这个不难吧？”黄淮河立即回答能够办到。
“老黑，一月训练出能够上一艘船的士卒，能办到吗？”黑金沙立即答应能办到。
“三哥，私下说服2000人，跟着船队一起南下去东番，一月发六贯钱，这事不要明喊大叫地来。”姜兴忠是姜杏二伯家的三哥，目前是工业城的总管事。袁野开始布置各人的任务。
“属下遵命。”姜兴忠答道。
“还要多准备一些农具，木工家什，脱砖坯的木斗子，盖房子的工具，要做长住准备。这些事都要秘密进行。”袁野又嘱咐说。
“我知道了！”姜兴忠随口答到。
“孙铈，这一次我可能要把家搬过去，连同千里镜、水晶镜子两个厂子，你如果不愿意过去，可以留在这里。”袁野很郑重地说。
嗯，咋着，你要搬家过去，这可是大事啊！众人有点傻眼的感觉，立即投来异样的目光。袁野淡淡一笑，“又不是我去了不回来了。若我不把家人搬过去，过去的人能安心吗？我这是给过去的人吃颗定心丸。”袁野解释说。
“我愿意过去。俺家兄弟们多，总会有人要分出去的。”孙铈倒是想的很开。
“行，这事由你全权负责。东番多产硫磺，有石炭，还要选定两个愿意过去的矿工头。对了，造船厂要考虑到那边去建一个分厂，老黄、老萧你俩要去一个。”不等袁野话音落地，萧何厚马上答话，“我去吧！”
“那好，私下动员200人过去。一月七贯工钱。工匠头加发。”袁野很果断地说。
“就这都不少了。一月管吃管住净落四贯钱，到哪去找这样的好活去。”萧何厚摇摇头说。
袁野没有理会他，继续安排，“老黑，你告知张焘，要他设法购得江西南部、湖南南部产的钨矿石，和湖南产的金刚砂，不要怕花钱。这个我有大用。”
“有啥大用，能给我说说吗？”黑金沙的求知欲很强。其实，是黑金沙想成为袁野圈子里更核心的成员。他现在可是为了袁野集团赚了很多钱啊！
“这个告诉你们几个也无妨。现在火炮的射程是不近了，可是射程越远，其喷射出的铁砂子的杀伤力量就越弱，是这个道理吧？我想，如果将手炸弹抛射到远方的敌人群里，其杀伤力肯定会更好一点。当然，手炸弹是陶瓷的，用火炮发不出去，如果改成铁的呢？‘轰！’一颗大铁球在敌人群里爆炸，可以想象得到，哪种杀伤力的。可是现在火炮的炮管不是那么光滑，如果引信碰到了一个什么小凸起，那麻烦就大了，肯定要炸膛的。你们肯定会说，可以把炮膛口做的大一些，可是如果这种会爆炸的大铁球和炮膛之间的缝隙大了，会撒气的，一撒气，铁疙瘩射的距离就近了。只有两者之间的缝隙最小，才能充分发挥出火药的威力。要想使缝隙变的很小，就要保证炮膛很光滑，很圆。目前看，用铁水浇筑达不到哪种精度。所以咱们必须找到一种比炮膛还硬的物件，将炮膛打磨的更光滑，更圆。‘钨’炼成钢，可以比炮膛更硬，金刚砂能够打磨的炮膛更光滑。”袁野尽量不使用后世的术语名词来解释。
“能飞的很远的手炸弹！还是铁的，离开这两种物件就不行！是这个意思吧！”黑金沙复述一遍。能飞的很远的手炸弹，就是开花弹！有人说，开花弹，明朝初年就有了。其实，这种开花弹不是用火炮发射的，而是用抛射杆发射的。抛射杆用的是杠杆原理。在春秋战国时期的攻城战中，就有使用。不过，那时抛射的是石头，就是用抛射过去的石头砸城门和守城的军士。宋以后，火药用于军事，明军就把石头蛋子换成了装满黑火药，点燃了引信的铸铁蛋子。
“是这个意思。”袁野点头说。
“你写下来，这个‘钨矿石’长啥样，我给张焘捎过去。让他一定下力办。”黑金沙应承下来。
“都怨朝廷的人办事不力，掌柜的两年前就给毕大人说了，钨矿石就是弄不过来。”毕登辅埋怨说。
“这个，还是咱们自己办吧！指靠谁都办不成。”黑金沙得意地说。
“行了！转了一圈，就这吧！大船很平稳，也不用压舱石了。登辅，这艘船上还是安装四门火炮。带二十贯钱去，直接给几个工匠，让他们加班多造出来四门。反正铸炮厂那边原料没数。”袁野早就瞅准了铸炮厂的这个漏洞。
“还是我去办吧！登辅太扎眼。”姜兴忠主动接过来了这个活计。
铁龙骨船返航，大家散去，袁野、毕登辅俩人开始潜心研究“铁疙瘩炸弹”的制作工艺。其他的事情都在私下地推进。
就这样过了几天，忽然，徐光启在孙元化的陪同下来访。原来，徐光启在去年六月被弹劾罢官后，并没有回上海老家去编纂他的《农政全书》，而是应他的弟子孙元化的邀请去了威海卫玻璃厂。现在孙元化富得流油，就是他把徐光启一家的吃喝用项全包了，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的。袁野给了他一年六万贯的薪水（他放弃了海外商贸社一成的红利），他的三个儿子，最少的一个一年也有一千贯。今年，袁野的后装式火铳和引火帽的问世，彻底把徐光启惊呆了。他这才知道袁野在火器制作上的见识，已经远远超过他所崇拜的洋教士了。他这才终于忍不住了过来拜访袁野。袁野知道徐光启是明末科技界的一位大咖，自己摆弄的这套完全是从后世偷盗来的，其又是自己的得力助手孙元化的老师，他当然是热情、恭敬地接待了。
寒暄完毕，转入正题，“宁海伯真是少年才俊啊，最近多有雷鸣之举，大有凤翔九天之势啊！在下佩服佩服！”徐光启客气地说。
“徐老大人不必客气。您老是在下的长辈，这不是羞杀我吗？使不得，使不得啊！”袁野很是恭敬地说。
“少年显贵，又如此谦恭礼让，威霆前途无量啊！”徐光启闻听此言，心里极为舒服，也不再客气，遂认下了这个长辈，开始直呼袁野的字。
“威霆，徐师是为你的后装式火铳而来，请不吝赐教。”孙元化接上说。
这下，可就给袁野出了一道大大地难题啊。袁野一阵沉默。他让孙元化去威海卫建管玻璃厂，就是为了把孙元化支开，免得其把自己的秘密外泄给洋人。同样，他也怕徐光启将这个秘密泄露给洋人啊！他师徒俩都是入了洋教的人。“后装式火铳尚未大量装备明军，我听说荷兰人、小弗朗机（葡萄牙）人和朝鲜人做生意走的很近，而朝鲜人又成为了疆州夷匪的附庸，对不起了，徐老大人，野，不敢泄露朝廷的秘密，怕制作技术落入疆州夷匪之手，对我大明不利啊！”袁野没有办法，还是从这里下嘴了。
徐光启一愣，心说，是啊，我和小弗朗机人确实有过联系，购买过他们造的火炮。小弗朗机人也确实在和朝鲜人做生意。我冤枉啊，怎么会成了有可能里通外国之人了。没有办法，自己就是有这嫌疑。“威霆说的有道理。初阳，不要再问这事了。”
徐光启这么一说，袁野反而不好意思了。“是野屈枉了前辈，对不起！其实后装式火铳也没啥秘密，就是四个字，‘用了好钢’。我在炼钢时添加了产自木厂口、滦州、广宁中后所、宁远卫北面大山里的几种石头，使得制作火铳的钢材在硬度、坚韧度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提高，这样才能敢异想天开地设计制作后装式火铳的。否则，火药的后坐力，会把铳管后挡壁炸裂的。”袁野有点故意夸张地说。其实木厂口和滦州两地的铁矿石是一样的普通铁矿石。
“我就猜测是这么回事。威霆真是天纵英才啊，能够想到这个办法。”徐光启夸奖说。
“徐前辈，您老再这样说，晚辈只好找个地缝去钻了。”袁野嬉笑着说。
没有办法，徐光启只得无功而返。不过收获还是有的，他看到了铁龙骨船，还有，袁野竟然用铁皮把船的水上部分覆盖起来了。他明白，这样的船，可就不怕火攻了。可是，铁皮是那么好锻打出来的吗？嗯，熟铁也许行，可是这铁皮绝对不是熟铁啊！这个袁威霆绝对不是只有两把刷子的人，他肯定的还会有后手。“威霆，最近在忙些什么啊？”